太阳在浩瀚的天幕上游戈。明亮灼热的轨迹切割着时间,贯穿日夜,同时也在见证季节的交替。

    艾谢尔睁开眼睛。脑海中依然回荡着昨夜诺索尔侯爵的一番话。

    他向来敬佩他的才学。在诺索尔家的这段日子,他教会了他很多东西。更何况侯爵为人端正,行事公允,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。

    可是,昨晚的一场谈话,却并不愉快。

    诺索尔侯爵博览群书,却始终持有文学无用的观点。

    “您对欧切恩诺·阿佐洛国王,是怎么看的?”

    夜里,他突然想到此人,于是便问他。

    诺索尔侯爵本来在写什么东西,一听到他的话,就立刻放下了笔,“欧切恩诺·阿佐洛?你是从哪里听说的?”

    “以前在哪本书上曾看到过他的诗歌。”

    “首先,国王两个字,你应该摘掉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被后世称为诗人国王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后世。他在位期间,民间已经有不少人这么称呼他了。”诺索尔侯爵斜着嘴角,语带讥刺,“他一心沉溺文学,不问国事,导致民不聊生,差点国亡族灭。更有传言说他迷恋自己的亲妹妹,害得王后坠楼自尽。不过,这也终究是谣传,并不可信。但诗人国王一事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”

    “他在诗中说,自己一直在寻找文学的救济之用。我倒是觉得,他……不是十恶不赦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对他所知不详,也不能对你多说什么。”侯爵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,“但是,艾谢尔,我希望你记住,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把国家放在首位。再难的苦衷,再远大的理想,都不能成为逃避对国家的责任的理由。更何况文学艺术只能怡情,何来实际的用处!”

    “我相信文学可以救济人心。救济人心,就能改变现实。”

    诺索尔侯爵摇摇头,“反战作品阻止得了战争吗?讽刺作品能纠正社会风气吗?没有那个国家不出版《理想国》,但是,世界上当真会有理想乡存在吗?”

    “欧切恩诺·阿佐洛国王在诗中说过,理想乡的建成不是不可能。”艾谢尔坚持道,“只要坚持寻找文学的救济之用,总有一天……”

    “胡闹!艾谢尔,你是个聪明警醒的孩子,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。欧切恩诺·阿佐洛本是祸国之君,他的话又怎可相信。”诺索尔侯爵拍了拍艾谢尔的肩膀,“欧切恩诺·阿佐洛的作品现世几乎已无流传,能被你看到也属机缘巧合。看过便忘了吧。他是一场梦,救济之说也是一场梦。文学本就是无用之物,过于耽溺其中只会愈加痛苦。”

    艾谢尔转头望向窗外。

    雨下了一整夜。今天早晨刚停了一会儿,现在又下了起来。

    时间过得真快。他算了算。离比阿特丽丝成婚已经有两个月了吧。

    他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“我还是搞不懂,为什么那个亚克公爵要送我这些东西?”比阿特丽丝撑着下巴,端详着壁炉上的画像,“虽说是一番心意,不挂起来也不好……但是,这和我实在没几分像的吧。”

    加尔尼特一边闭目养神,一边道:“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,我不认识什么德雷亚克公爵。估计和父亲有过交情吧。”

    “画像也就算了。那么那件缝得乱七八糟的裙装呢?哪个公爵会送这样的礼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