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谨言慎行,不要步了赵氏的后尘。”

    自从慈庆宫回来后,这句话一直阴魂不散地旋绕在宝英耳边。

    她可以装得骄纵跋扈蛮不讲理,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屑一顾,狂妄地让所有看不惯她的人闭嘴。可是赵德妃的事,她只能任人讥讽,不敢还口。

    木已成舟的事实,即便怀疑也没有证据,所有难听的声气宝英唯有饮下吞下。

    她躺在床上,睁大眼看着帐幔之外的灯火跳跃,意识昏昏沉沉,一如七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傍晚。

    夏季总是这样,瞬息间晴空便毫无征兆地乌云密布,接着电闪雷鸣间,暴雨倾盆而下。

    十二岁的宝英被一声巨大的雷鸣声惊醒,她无助地蜷缩进床角,焦急地叫着身边宫人的名字,兴许是雷声太大,没有人听得见小公主绝望的呼喊。

    她呆坐了许久,忽然想起此刻母妃一定和父皇在一处,忙赤着小脚奔向母亲的宫殿。

    千丝万缕的白色雨柱将这片天地连接在一起,宝英惊恐地沿着寂静的长廊奔跑,不见一个宫人。

    离母妃的宫殿越近,宝英越心慌。她以为这份惊慌来自天地之间不断的雷声和暴雨。当她在母妃大门紧闭的寝殿前驻足时,那份心慌达到了顶点。

    门外的世界一片白茫茫,除了雨什么都看不清;门里的世界是什么样,宝英却不见而知。

    她只听见一阵熟悉暧昧的声音,由门里传出,混杂在嘈杂喧嚣的雨声里,显得诡异极了。

    是母妃的声音——那种声音,宝英无数次见过过父皇和母亲,父皇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寻欢作乐时,她们的声音出奇的一致。

    宝英闭着眼睛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她习以为常,失望地转身要走,却听到一声尖细的喝声,撕裂了雷雨声,暧昧声,自长廊那一头破空而来:

    “陛下到!”

    宝英踉跄着后退。

    陛下不是在门里,那门里的男女是谁?

    宝英为自己这份肮脏的心思感到羞愧,无论如何她不应该怀疑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偷|情。

    不等父皇的仪仗过来,她已经下意识破门而入——门没锁,只是轻轻关着。

    宝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勇士,一个将自己的母亲抓奸在床的勇士。

    她看着自己的母亲——那个西域番邦来的第一美人,正忘乎所以地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。那个男人,是昨天请进宫来做法事的年轻道士,宝英记得他。

    衣衫道袍扔了一地,床上的赵德妃皮肤泛着诡异的浅红,似乎并没注意到宝英进门来。

    倒是那个道士,在见到宝英后,连滚带爬地翻身下床,衣裳都来不及穿,连连求饶。

    宝英冷眼看着这一对男女,唇齿间轻轻吐出一个字:“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