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路的姑姑春华,年纪约莫三四十的样子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但为人却并不严厉,正在给沈清荷介绍江家的布局和规矩。

    江家在整个甘州城都颇有些名声,主要做绸缎生意,十个绸缎庄,至少有四家都和江氏有关。

    绫罗绸缎由于工序繁琐耗时良久,素来昂贵。而江家却依照季节推陈出新,各种新式花样层出不穷,单就这一点,便赢过了其他老派的绸缎铺子,一跃成为甘州城富贵人家新的宠儿。

    江家的生意蒸蒸日上,住宅更是美轮美奂,所见之处,雕梁画栋,碧瓦飞檐。

    偶尔路过的下人奴仆也都有礼有貌,谨言慎行。

    沈清荷跟着春华姑姑拐过一个转角,从前厅步入后院。

    时值春天,花园内的花卉竞相开放,花团锦簇。其中尤属山茶茂盛,花大艳丽,枝叶翠绿,在群芳之间,犹如花中霸主。

    "这里是花园,穿过这里,再走一个回廊,就到三小姐院子了。"

    沈清荷暗暗点头,记下路线。

    忽然在花丛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,她抬眼望去,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姑娘,手持团扇扑蝶,一副天真娇憨模样,花间时不时传来她清脆的笑声。

    春华姑姑提醒道:“那是府上的表小姐。"

    "表小姐?"

    "是江老爷堂表兄弟的女儿,万玉玲万姑娘。家中没什么人照顾了,便投奔到此。江夫人正准备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。沈先生若是平常无事,也可以多走动走动。"

    沈清荷点点头,走出几步后,又觉得有些奇怪,回头看了眼那表小姐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,她身边已多出一人。枝叶挡住了阳光,阴影投落在他身上,沈清荷看不见他的脸。但这人一身锦衣,身量修长,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,似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沈清荷略有些疑惑,但到底正事要紧,便收回视线,继续跟着春华姑姑走出花园。

    她收回视线时,那男子正好抬起头来,只看见远处的花丛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。

    "二哥哥。"

    江游转过脸来,道:"表妹有事?"

    面前的姑娘皮肤白皙,娇媚婀娜,着一身春色绣海棠对襟长裙,衬得人娇俏柔美。

    正是那位表小姐万玉玲。

    她此刻含羞带怯,眼波流转,"我,再过不久是灯会,二哥哥要出门吗?"

    每年的四月,由春入夏,是为孟夏。孟夏第一个月圆之夜,便是甘州城一年一度的甘水节。

    这个节日原是为了庆祝百花娘娘圣诞,但后来慢慢演变成青年男女相聚游玩的节日,若是有好感,更是可以互赠信物,表达爱慕之情。

    万玉玲问出这话,意思已是非常直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