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是用力,便越觉得肩上的头颅千斤重,沉得抬不起来。用力过后,一阵尖锐的刺痛沿着脊柱从腰腹蜿蜒爬升至后脖颈处,像被一辆超载的大卡车碾过一般,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浸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缠上的纱布。

    傅含璋救他的时候伤得不轻,难怪他当时就晕过去了。

    萧祁眼前的视野愈发模糊,躺在隔壁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,不知是还没醒还是和他一样被禁锢住了肉身。

    好累,起不来,还是算了。

    心宽如萧祁,几番尝试失败下来,他因这段时间日夜轮轴转而疲惫不堪的身体本能地陷入了昏睡。

    或许是脱离了节目基地紧张的氛围,这一觉萧祁睡得格外踏实,以至于有人把他喊醒的时候,他发现自己腰也不酸了,脖子也不疼了,精神饱满。

    “坐起来换药。”一个看着约莫四十上下的冷艳护士站在两个病床之间,命令的对象不甚明朗,“06号病人,萧祁。”

    听见护士姐姐在叫自己的名字,萧祁拉了拉身上的被子,有些纳闷,也不知道医院给他用了什么特效药,昨天晚上还疼到碎裂的背颈,现在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。他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借力坐起来,刚一个起势便被人制住了。

    “请您躺好,我叫的是病人萧祁,稍后会有专家来为您检查身体。”

    护士清脆悦耳的女声此刻犹如魔音回荡在萧祁耳边,他直直盯着护士姐姐,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放有些微异样,譬如天花板上多了个吊扇,正前方多了台电视,窗户离自己更近了些,原本放置在左手边的邻床转移到了右侧。

    毫无疑问,他现在躺的位置是傅含璋的病床。

    而临床的“萧祁”在护士姐姐的搀扶下脸色惨白地坐了起来,难以从脸上判别情绪。

    短短数秒,他的内心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变故,他和傅含璋,他俩又踏马的换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好好休息,你们现在体力还没恢复过来。”护士把手中的医疗器具收进推车,又将换好了药的病人扶下躺好,便推着车走了。

    啪嗒——

    病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,萧祁再也按耐不住,从床上一跃而起,跳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耍我吗?!”萧祁一刻不停地绕着自己的病床打转,转完了又去傅含璋跟前转,总之停不下来,“你知道我们昨天换回来了么?”

    傅含璋动了动,侧过身来:“原来不是梦。”

    他还以为昨天晚上不过是一场梦。

    “这是造的什么孽?”萧祁本以为所有的荒唐都走到了尽头,终将结束,不曾想,原来只是另一场荒诞的起点。

    傅含璋没有接他的话茬,自己放空地看向雪白的墙壁。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,脑子好像更清楚了,有些事情也就看得不那么重了。

    萧祁终于不动了,他跳上床,盘腿坐着,煞有其事地叫了声对面的人:“傅含璋。”

    傅含璋转了转头,示意自己听到了。

    “那天......”那天是傅含璋救了他的命,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。想到这里,萧祁不再扭捏,“那天谢谢你,否则明年春天我坟头草就比你高了,谢谢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安静了半晌,只剩下空调吹出冷气的嗡嗡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