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道墙壁上随处可见“禁止喧哗”文明标识,这标识禁不了无知稚子的哭闹、生死别离的哀鸣,也禁不了来来去去交头接耳的低语声。

    唯独医院住院部顶楼的某vip病房将保持沉默这个原则性公约贯彻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萧祁歪着头看着面前默不作声的男人,可能傅含璋是真当他傻,始终不说话像是默认了。

    一只蜜蜂在窗外闷头乱飞,一次又一次撞上被擦得纤尘不染的透明玻璃,频繁的撞击声和着偏激的蝉鸣,像是在替屋里不说话的两人着急。

    想来要听见傅含璋开口,恐怕要等到萧祁百年之后,铁树开花。

    最先按耐不住的绝对是萧祁,毫无悬念。

    在装聋充哑这一块,傅含璋没输过。

    他黑着脸打破沉默:“......周修和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?”

    傅含璋飞快地看了他一眼,眼神并不多做停留。

    “不是,他没话说。”傅含璋丝毫不拖泥带水,一口否认。

    萧祁鼻腔中发出一下轻微的气哼声,又笑了。

    他只觉得傅含璋有时候幼稚得可笑:“这话你自己信么?”

    周修和既然把“萧祁”一块叫走,不可能什么都不说,而且说的极有可能和傅含璋的病情有关。

    傅含璋用手沾了几滴水珠,轻洒在蔫了吧唧的花朵上,而后又往干巴结块的土壤中倒了少许水,用手轻轻按压帮助渗透。

    他越是这样,萧祁越是觉得他在故作轻松。

    周修和一定跟他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周医生,依你之见,阿璋现在的情况能不能采取保守治疗?毕竟是药三分毒。”秦薏绞着手中的高定手袋,神情急切。

    她从前是知道阿璋患有失眠症的,阿璋总是给自己施加无穷无尽的工作压力,再加上几个孩子在感情上出现了一些问题。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阿璋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,她更想象不到他是怎么一个人挺过那么多漫漫长夜。

    这孩子,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,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体状况,哪怕已经亏空得快承受不住。

    “秦姨,您和我傅叔一样叫我阿和就行。”周修和看出秦薏过于紧张,想让她放松一些,“俗话说新病还需心药医,阿璋现在恢复的最大阻碍是心结。”

    周修和给傅含璋治了这么多年,傅含璋的症结在哪里他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。

    “四年前阿璋就隐隐约约有一些心理障碍的倾向,我之前一直以为萧祁出国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,但最近我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。”周修和从抽屉里找出他最近整理出的报告,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和傅含璋有关的一切,包括这四年间对他进行过的数次催眠过程。

    “或许萧祁那件事只是一个契机,真正的致病因素恐怕还得继续进行催眠诊断。”周修和说起这个也是头疼,“但现在情况有些棘手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祁回国,阿璋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,身体也有在好转的倾向,我按照以前的方式把他带进办公室进行治疗,结果完全进入不了状态。”

    周修和的话让所有人陷入了回忆。

    早知今日,秦薏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送萧祁出国,她一时冲动下的决定,竟让两个孩子各自伴着痛苦生活了这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