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酣耳热,却有人推说内急,将烟揣在兜里,起身出门。

    上座的人不合时宜地抽身,陪坐的人难免心头惴惴,只是合作方的老总浑然不觉气氛尴尬,反而慈眉善目地招呼叫做息辕的年轻特助。

    “小息特助啊,是吧。”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笑起来像座佛,旅游景点街头堪作镇摊之宝,“我看你们老息总好像身体不太得劲儿啊,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啊?”

    室内众人面色各异,面面相觑。小息特助讪然起身,差点崴着了脚。

    跑了几步这才堪堪追上息衍。空旷的走廊里,见到亲侄子的老息总整张脸都皱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——他身上那是香水吗?”或许这语气能称得上是咒骂,“他那是喷了杀虫剂出的门吧?”

    近距离吸入毒气长达半小时,息衍委实是忍无可忍。只是带着侄子才往前走了几步,刚过转角,他面上的不忿便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从口袋里摸出烟盒,指尖挑开盒盖拈住烟尾的动作可称熟稔,但他只是摩挲着光滑的纸卷,并未急于将那支烟抽出。

    “把柄都捏好了?我实在不想再跟这种货色打交道。”神色淡了下去,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包间所在,男人终于将选中的那支烟递到唇边。

    “医疗器械的质检回扣也敢吃。”他咬着烟轻轻嗤笑一声,再掂了掂手里半满的烟盒,回头递了个眼神给息辕,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息衍行事,三分看心情。今日显然,心情不太好。

    息辕闷闷地想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为早晨他臭着脸抱怨的那一个噩梦吧。

    偶尔,会见到候鸟。

    人类将候鸟旅行的路径归类为“习性”,但本质上,那旅途只是生活的轨迹。

    有大致的方向,有向导先驱,有迹可循;有未知的前景,有世事难测,有心无力。明确而盲目,候鸟就像人类。

    “人类就像候鸟。”

    说出这话的时候,息衍刚刚第一次地品尝了尼古丁的滋味。

    “不怎么样。”他的评价不算宽容。

    “但适合我。”

    听得出其中自我贬低的潜在信息,但白毅没有开口劝阻,只是立在洗手台边将手细细清洗。

    学校的盥洗室只保有基本的洁净,原就微妙的味道混入香烟气味之后更加一言难尽。但白毅只是默默擦净水迹,而后在漫长的沉默中开口道:

    “我家还算清净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听来,大抵只是在回应友人先前的抱怨。

    但他微微停顿后,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道: